文∕蘇惠昭 圖∕陳佳蕙 
五月第一個禮拜六,淡水漁人碼頭湧動著一股屬於夏日的歡騰,
一千兩百多名來自全台的身心障礙生湧向淡水,
不是觀光,而是到淡江大學參加身心障礙生升大學甄試筆試。

身心障礙生就像候鳥,今年到淡水,去年在新竹,
有一年甚至開拔至澎湖,主辦甄試的學校何在,
身心障礙生和家長就必須前往應試,除非放棄,否則別無選擇!

 <求學現況> 開了門 後面再加一堵牆 台灣國民教育採「融和」政策,
只要不屬於重度智障(智力商數72以下)就回歸主流,編到普通班,
智力商數落在72-90區間的孩子於是變成學習最辛苦的一群,
他們不夠資格上啟智班,但是又遠遠落後於正常生,
如果遇到缺乏特教觀念的老師--這幾乎已是常態了,
成長過程往往受盡歧視與屈辱,父母流下的眼淚又豈止於一公升?

國中升高中職則有兩條管道,
一是降低錄取標準25%,二是根據基測成績提出適性需求,
經過綜合評估後再安置到某個學校的綜合職能科,門檻不算高,
真正的障礙在於如何跨越大學那一道門。
 身心障礙生可以報名大學學測和指考,各憑實力,沒有加分優惠,
也可以參加剔除了形音義考題的「身心障礙學生升大專院學」甄試,
這是身心障礙團體極力爭取後才開放的另一條升學管道,但教育部只能「積極督促」,
開放的名額與招收障別由各校系自主決定。

 以今年來說,各校開放名額2 2 6 5人,1251人報名,表面上看起來每人有1.8個機會,
骨子裡卻是一場處處設限的考試:
一是障別有限定,某些科系只收聽障生,某些科系只收自閉症。
二是高標策略,有多所學校要求三科、四科成績達到高標,
高雄師大甚至要求國英數頂標,否則不予錄取,若招生名額不足,也無二次分發機制。
 「既然開了門,為什麼還要再加一堵牆?」
台北市家長協會理事長包崇敏丟出了一個問號。

 <實例發生> 爸爸媽媽 我一定要上大學
 包崇敏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到女兒錦蓉的學校北士商開家長會,
拿到「身心障礙學生升學大專院校」簡章那一天,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,
他找不到一所學校的美術系有開放名額給腦性麻痺兒,
師大美術系甚至沒有外加名額給任何障別的考生,
而錦蓉最想念的就是美術系,從進入北士商廣設科的第一天開始,
她就以美術系為目標而努力學習。

「爸爸媽媽,我一定要上大學」國中畢業後錦蓉拒絕念綜合職能科,
因為她人生的目標就是「上大學」,
然後開一所歡迎身心障礙兒來念的幼稚園。
 爸爸不忍心告訴女兒她沒有美術系可念,卻又不能不說,
 錦蓉的反應非常激烈,聲嘶力竭大哭一場後,
自暴自棄的叫喊:「我放棄了,我放棄了,我不要念大學……。」
即使如此,五月六日那天她還是認真的去參加考試。
 這幾年來包崇敏一直「卑微的請求各校開放美術系名額給腦麻兒」,
至少讓學生在高二分流之前,
知道自己未來有哪些選擇,不必等拿到簡章再徒呼負負,這不僅僅為了自己女兒,
也為了和女兒一樣具有美術天分卻被拒於大學之門的身心障礙生。

 至今國內還找不到一位腦麻兒在美術領域學習的例子,
像2000年奧斯卡最佳紀錄片「跛腳王」主角丹恩,或者藝術博士黃美廉。
錦蓉小學時曾經隨黃美廉學畫,黃美廉對她的天分稱讚不已,
「還好我們美廉到美國念書,不然她現在可能在台灣賣彩券。」
美廉媽媽的一番感嘆讓包崇敏夫妻失眠了一整夜。 
包崇敏已經決定讓錦蓉到美國繼續求學。
除了美國,他不知道錦蓉的未來在哪裡?
可是又有多少家長如錦蓉的父母,有能力送身心障礙的孩子到美國去念書?
為什麼美國能,而台灣不能?

 <特教權利在哪> 特教小組裁撤 未來更黯淡?
 對身心障礙生的家長來說,孩子從高中職畢業的那一刻,
也是他們最四顧茫茫的時刻,
國家的特殊教育政策只負責到此,接下來就各自去求生,自求多福了。
而身心障礙生多數無法念大學,也無能就業,能夠找到一個打工的兼差,
不連累父母,那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。
既然開了「身心障礙學生升學大專院校」甄試這一道門,
包崇敏希望教育當局至少能夠把門後一重又一重的高牆打掉,
取消不合情理的規定如三到四科成績需達高標或頂標,
當招生不足時可以有二次分發機制,
而各校系招收的障別應該有討論空間,名額則應提前兩三年公告,
不要讓學生到了高三才知道自己想念的科系根本大門深鎖。

 這是一條路,另一條路為籌設特殊大學,雙軌並行,
讓有意願升學卻無能循正常管道入學的身心障礙生有機會再讀書,
乃至終身學習,「美國快要有一所唐氏兒大學了。」包崇敏說。
 只是對這一切包崇敏未敢樂觀以待,因為組織再造,教育部特教小組已經確定裁撤,
原有業務將打散到國教司、中教司、高教司和技職司,一旦失去了特教小組平台,
特殊教育預算勢必被稀釋,「所以身心障礙生的災難就要開始了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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